【雷安】Freeze for 25 hours

假期第一刅  4k+

很久没有动笔了,也许会有新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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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冬天太冷了。

天空阴沉沉的,仿佛随时都会来一场骤雪。街道边灌木从中窜出一只黑色的小猫,有些好奇的伸出舌头舔了舔,忽然听见另一只猫的叫声后停下来朝着声音来源敏捷地跑了过去。

“早上好,艾比和埃米。”

一个棕色头发的青年半蹲在路边,温声招呼这两只小猫,他拿出早准备好的一小碟热乎的牛奶和一袋猫粮。其中一只叫艾比的猫咪嫌弃的躲过安迷修的手,抗议的叫了一声吃起了猫粮,另一只安抚性的用尾巴扫了扫青年的手,随后也喝起了牛奶。安迷修也不在意,他摸了摸两只猫柔顺的皮毛,忽然听见最熟悉也最不想听到的声音。

“安迷修,”棕发青年闻声一僵,但他没有立刻回头,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道:

“你今天要走了吗?”虽然尽力控制了,可是安迷修的尾音仍有一丝颤抖。

背后的人漫不经心的恩了一声,随后皱起眉头,口吻半命令道:“安迷修,转过身来看着我。”

“我做不到。”安迷修几乎下意识地回答,右手渐渐紧握成拳。

身后的人啧了一声,迈开第一步就被安迷修的话语拦住:“雷狮,你别过来。”

“为什么?”雷狮停在原地,明显变得焦躁,他稍稍稳了稳心神。

两只猫咪感受到两人之前一种着古怪沉重的气氛,齐齐的停下了进食的动作,两条尾巴不安的扫来扫去。风越来越大了。

“我以为你还会想再看我一眼。”雷狮尖刻的说到,他知道这样会让彼此都不好受,但现在他就是忍不住要这样说。他迫切地,迫切的想要看一看那双碧绿色的眼眸最后一次倒映出他的模样。他的确不会再往前了,尽管他舍不得,甚至会在安迷修也许回头的刹那转身离开。

“那我走了。”雷狮没有等安迷修的回答,他最后深深望了一眼这个背影,头也不回的向相反的方向走远。

直到熟悉的脚步声消失,良久,安迷修才松开紧握着的双手,手心上留下深深的指甲印。他的手指冰凉,猫咪围在他身边不知所措,牛奶也凉透了。

“抱歉,今天不能陪你们玩了。”安迷修蹲下摸了摸两只猫的头,随后他就逃也似的离开了。留下两只猫咪不明所以的面面相觑。


所谓命运,大概就是这样的讽刺。

同居的第八年,某一天雷狮不小心摔碎了安迷修最喜欢的一个花瓶,刚开始两人没注意什么,打打闹闹就过去了。渐渐地,雷狮打翻的东西越来越多,脾气也越来越阴晴不定。随着吵架次数的增多,安迷修开始觉得不对,心底隐隐恐慌起来,雷狮面对打碎的东西时也一次比一次沉默。

潜在的答案在两个人脑海里成型,可是谁也不想去确定。

医院的一纸诊断书就给年轻的生命宣判了死刑——渐冻症。

拿到诊断书当晚雷狮把自己的关在书房里整整一夜,这是他们在一起后第一个没有共同入睡的夜晚。第二天开门时,雷狮看见同样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和黑眼圈的安迷修坐在客厅里,也是整夜未眠。两个人看了看彼此脚下散落的烟头,安迷修的呆毛无精打采的软了下来,雷狮忽然噗嗤的笑出声。

“好了安迷修,”雷狮从冰箱里拿出两份面包放进烤箱,期间他的手抖了一下险些将面包掉在地上,幸好他反应足够快重新抓住了。

“虽然非常不爽,但我不得不先走一步了。”经过一晚上后,雷狮冷静的可怕。反倒是两个人中安迷修看起来才是得了绝症的那一个。雷狮半靠着冰箱,有一下没一下把玩着随手拿出来的启瓶器,一不留神叮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别看了。”雷狮挡住安迷修看向掉在地上的启瓶器的目光。记得我和你说什么来着,人还是要靠自己。”雷狮索性不捡了,他又点了一支烟深吸一口,然后坐到安迷修身边。

去他妈的靠自己,安迷修气的恨不得冲上去揍他一拳。

“你他妈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安迷修近乎咬牙切齿,他抑制不住哽咽,于是一只手捂住了脸,却不舍得把目光从雷狮脸上移开,从指缝中注视着爱人。

“别傻了,安迷修。”雷狮吐出一串烟圈后摁灭半截烟头,他用力把这个红了眼眶的傻逼按进怀里,就像他无数次做过的一样。

安迷修把脸埋在雷狮的胸膛,紧紧抱住雷狮劲瘦的腰身。他现在什么都不想想,强烈的困意涌上大脑,雷狮接下来的话突然让他瞬间清醒。

“我们的时间的确剩的不多了。”

“我们可以一起去找治疗的办法,一定会有办法的,找最好的医生,我们可以出国,去哪儿都行。”安迷修直起身子,渐渐语无伦次了起来,他胡乱从混沌的大脑里挑拣词汇,语言看上去却更加那么苍白无力。

“我们还有多少时间,三年?五年?”雷狮的眼眸沉下来。

“你知道的,安迷修。”雷狮直视着他碧绿色的眼眸,比现实更残忍的逼迫着他的爱人。安迷修缓缓摇头,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别说了,求求你别说了,他在心里一遍遍恳求道,然而无效。

“我不会等到那个时候。”


那天晚上他们做了很多次,雷狮似乎要把安迷修每一寸肌肤刻进骨子里,直到两个人精疲力尽的相拥而眠。

第二天两人辞去所有的工作,然后他们做了几乎所有能想到的可以两个人一起做的事,而在雷狮的病发展到某一个阶段的时候雷狮要求两人分开了,安迷修没有反对,他们对原因都心知肚明。

这样的状态一直到那次对话的发生,也不过仅仅过去不到一年。渐冻症只能缓解无法根治,雷狮的病情恶化的很快,到了走路不稳的地步。这已经超越了雷狮的底线,所以趁在还有选择的权利之时,雷狮用自己的方式与这个世界对抗。

尽管早有预感,但当安迷修最后一次踏进不知何时已经变得空旷而冰冷、他们一起生活过的房子时,还是忍不住失声嚎啕大哭。

“雷狮,你真的就是一个混蛋。”


人们从诗人的字句里选取自己心爱的意义,但诗句的最终意义是指向着你。*

安迷修消失了。

帕洛斯带着佩利打听完了所有的人脉也没有消息,葬礼的日子一天天逼近,而安迷修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当卡米尔打理好所有葬礼相关事宜、甚至是下葬的当天也没有露面。卡米尔听着帕洛斯的汇报久久没有说话,末了轻声道:“他总有一天会回来的。”

直到一天傍晚卡米尔听到一阵敲门声,他终于迎来了他等待已久的客人。安迷修瘦了很多,虽然语态不失温和气质却凌厉了许多,浑身带着一种疏离的友好。安迷修并非刻意为此,只是实在不知道用什么表情去面对卡米尔,索性卡米尔的安静给了两个人呼吸的空间。

“我离开的这几天,辛苦你了。”安迷修勉强的扯了扯嘴角,最后放弃了这个动作。卡米尔轻轻点点头,抽出一封信。

“这是大哥写给你的,很早以前就留在了我这里,一直没有取回去。他说你会喜欢这首他自己写的诗。”卡米尔拉低了帽檐,他一向沉着的声音少有的透露出些许疲倦:

“他没有说什么时候交给你,我以为他忘了。所以我擅自做主,想等大哥给你过生日的时候再还给你们。但是现在,”卡米尔顿了一下,重新说到:“前几天收拾大哥遗……东西的时候又被翻了出来,我没有看过。”

“至于是否还要打开这封信,我想你有权自己决定。”

直到最后卡米尔的声音变得缥缈起来,安迷修几乎不清楚这个青年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他陷入了一种恍惚的精神状态,有些茫然的打开了信封。

在目光触及内容的刹那,安迷修胸口猛地剧烈疼痛起来,回忆毫无征兆的冲击他,硬生生把他的灵魂撕裂开,让他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整张写满的信纸上从头到尾赫然只有三个字——

安迷修。


每个恋爱中的人都是诗人。*‘’

“怎么样,你要不要考虑和本大爷在一起?”这个嚣张的家伙把安迷修堵在书架边,仗着身高优势一只手扣住了安迷修的腰,另一只手抽走了安迷修的柏拉图诗集。

安迷修的耳朵尖红了起来,他心如擂鼓,却嘴硬道:“你这是告白的态度吗?在下还没有说答应呢!”雷狮露出势在必得的表情,:“怎么,突然多一个男朋友难道不是你的幸运吗”

雷狮在安迷修抗议前一秒低头以吻封缄,柔软的唇瓣相触的刹那,这个吻无比动情。

“让你雷大爷给你写一首,比这些人的好上一百倍。”唇齿分开后雷狮掂了掂手里的诗集,第一句话就是口出狂言。

这些记忆历历在目,安迷修泪流满面,他真的崩溃了。

安迷修待不下去了,他深吸一口气好支撑着自己不要倒下。因为他要快去逃离,远远逃离这个充满了那个人的身影的世界,因为这一刻开始,他永远失去爱别人的能力了。


“安迷修,给我念一首诗吧。”

安迷修最后还是没忍住给雷狮打了电话,即使他知道以后都只会是忙音。他想起他们最后一次通话,安迷修只来得及念了标题雷狮就挂断了电话,机械忙音像极了心电图仪的滴滴声,昭示着什么可怕事情的发生。

这才刚过去几个月,安迷修现在快要不记得自己当时在读什么,但他快要疯了。

他抓不住雷狮的手,也不会阻止那个自私的混蛋痛痛快快了结一生,留下了一堆烂摊子让他终于没法收拾的时候痛的撕心裂肺。

地狱,去他妈的下地狱。安迷修觉得自己才是可悲的那一个,好事做尽却要日夜忍受业火焚烧的痛苦,到死方得解脱。他甚至恨不得两个人互换一下好让雷狮尝尝他嘴里无尽的苦涩和咸味。

他恨世事无常,但他更恨雷狮。

他如此年轻,他的人生应当才刚刚开始,现在却已随逝去的爱情枯萎。他以为他无比珍视的爱情也会被善待如斯,可是蜜罐被打破的方式竟如此惨烈,碎片直接穿透了他的心脏。

得了吧,和一个死人有什么好计较的。清醒清醒吧安迷修,但是你得承认,你失去了你的另一半和你的另一半。

所以雷狮只不过是一阵燎原的风。

这一阵声势浩大的飓风席卷了他生命中最美好年华和他最深情的爱恋后,竟然舍得不留余地的呼啸而去,强盗般带走了一切一切,包括他一下一下炽热跳动着的心。这阵风令人跳脚不已,恨得双眼发红,不单单因为它吹散了满怀着的生命的希望和热情,徒留一间空荡荡的回忆之地,更指责它彻底囚禁他的往后余生。

大海轻柔拍打着浪花,白色的泡沫转瞬即逝。这夜的风很静,安迷修在海边升起一小堆篝火,木头偶尔迸发出噼里啪啦的轻微声响。火光掩映下他的侧脸忽明忽暗,与神色一并模糊成浓淡不一的阴影。安迷修拉开行李箱,他撕碎了所有的诗稿和信件用力丢进火里,面无表情的看着写满字迹的纸张一张张被火舌瞬间吞噬。几张细碎的纸片被海风吹进了大海,被浪花托着沉入海底。

最后他拿出一个木雕的小盒子,手一扬灰白色的粉末随着风落入深蓝水域,了无踪迹。


第一个相遇,在晨曦洒落的幽静上,一朵花告诉了我它的名字。*

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落在了雷狮的墓碑上。

安迷修对着那张黑白的照片站了很久,直到肩头落满了雪。他稍微偏偏头就会有雪花从发梢抖落,甚至睫毛上都结了细碎的冰晶。

许久之后他方才开口,低低呢喃着,声音柔和,仿佛有人正在静静倾听。

“你没听完的诗,我最后来念给你听。”安迷修眼睛里涌起了莫名复杂的情绪,他温柔吟诵,用的是决绝的语调。

他念着一首诗:

夏日蓝色的黄昏里,我将走上幽径,

不顾麦茎刺肤,漫步地踏青;

感受那沁凉渗入脚心,我梦幻……

长风啊,轻拂我的头顶。

我将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动;

无边的爱却自灵魂深处泛滥。

……

真冷啊。安迷修哈了一口白气,摸了摸冻红的鼻头,他想了想,忽然又没头没脑的丢出一句话:

“雷狮,我想,我大概要忘记你了。”

他弯下腰,雪就纷纷扬从他的头顶飞舞而下。安迷修从无名指摘下一枚戒指,与一朵盛开玫瑰一同放在了墓碑前。怒放的大红色在黑白的世界里显得如此格格不入。安迷修不以为意,他摸了摸已经被雪水打湿的头发,末了浅浅笑了一下。

“也算是我们……共白头了。”


耳畔唯有风声。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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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自兰波、泰戈尔、柏拉图的诗句。

渐冻症真的很可怕,最残忍的是病人意识清醒,不得不看着自己死去。真的很希望能早日找到治疗方法。

雷狮其实没那么快接受现实,我觉得他的冷静就特别不正常。

2019-01-31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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